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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洛哥足球:真是减少“含非量”的胜利么? | |||||
作者:佚名 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:2022/12/29 4:05:29 文章录入:admin 责任编辑:admin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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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举行的卡塔尔世界杯足球赛,北非劲旅摩洛哥异军突起杀入四强,引发全世界轰动和关注。 绰号“阿特拉斯雄狮”(Atlas lion,)的摩洛哥国家男子足球队是非洲足坛一只不容小觑的传统劲旅:他们获得过一届非洲国家杯冠军(1976年)、两届非洲国家锦标赛冠军(2018年和2020年,非洲国家杯和非洲国家锦标赛均为两年一届,交替举办),一届国际足联阿拉伯杯冠军(2012年),历史上6次打入世界杯决赛圈(1970年、1986年、1994年、1998年、2018年、2022年),并且保持着非洲第一支杀入淘汰赛阶段球队(1986年,小组赛0:0波兰,0:0摩洛哥,3:1葡萄牙,以小组第一晋级,八分之一决赛0:1负于本届亚军联邦德国队)的纪录。 本届比赛,摩洛哥队在小组赛中二胜一平(0:0克罗地亚,2:0比利时,2:1加拿大),以小组第一昂首出线淘汰西班牙;四分之一决赛90分钟内1:0淘汰葡萄牙,成为非洲球队中首支可以“打满“(指一届世界杯可打满赛程限定内最多的七场比赛,因为进入四强即便半决赛失利也能参加三四名决赛)的队伍。 更令人赞叹不已的是,尽管在本届杯赛大多数场次中,摩洛哥队场面和控球率都处于下风,但创造实质性威胁的次数通常不亚于、甚至优于强大的对手。不仅如此,迄今这支北非球队不仅保持不败,而且五场比赛仅失一个乌龙球(对加拿大),包括点球决胜在内竟未让对手攻入一球,实在是一项令人瞠目结舌的纪录。 不仅男足国家队成绩不凡,女足和其它足球赛事国家队也表现可圈可点:摩洛哥国家女足2022年获得女子非洲国家杯亚军,并已获得2023年澳大利亚-新西兰女足世界杯决赛圈参赛权(阿拉伯国家中第一个);今年10曰刚刚结束的女足U17世界杯,摩洛哥队也杀入决赛圈;摩洛哥五人制足球国家队获得两届非洲五人制国家杯冠军(2016年、2018年)和两届阿拉伯杯五人制足球赛冠军(2021年、2022年),并杀入2021年五人制世界杯八强(0:1负于世界五人制足球劲旅巴西队);摩洛哥沙滩男足国家队获得2021年非洲沙滩足球国家杯季军…… 摩洛哥足球获得的全面辉煌,在非洲或许只有昔日“黄金时代”的尼日利亚足球堪与媲美,但尼日利亚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,人口数仅有尼日利亚约1/3的摩洛哥获得如此佳绩且长年稳定、不断提高,不能不叹为观止。 一些中国国内体育评论员将摩洛哥足球的成功归结为“反向归化”之功,理由是“26名摩洛哥国家队球员中仅10人出生在摩洛哥国内,其余都出生在欧美”,认为他们是“反向归化球员”。这些评论员在对比了其它非洲、尤其撒哈拉以南非洲足球青少年人才大量流失、即便仍代表母国参赛也往往造成位置配置重叠、阵容配合不佳,从而导致这些国家的国家队在国际大赛上陷入成绩瓶颈的事实后,认为摩洛哥在世界杯的成功,是“反向归化”的成功。 然而对这一说法,本应最有发言权的摩洛哥皇家足球协会(FRMF)断然予以否认,协会主席莱克贾阿(Fouzi Lekjaa)甚至自豪地表示,摩洛哥国家队是一支“零归化”球员的国家队。 所谓“归化”,指原本不具备或因不满足必要条件,无法自然选择一国国籍,只能通过移民并申请加入国籍的途径获得新国籍,而摩洛哥法律规定,父母中任何一方只要出生在摩洛哥并拥有摩洛哥国籍,其子女即可自动获得摩洛哥国籍,且由于摩洛哥承认双重国籍,无需放弃其它国家国籍也能保留摩洛哥公民身份。 北非的阿拉伯人、卡皮里人和摩尔人自古就有游牧、迁徙和移民传统(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是从其它地方移居摩洛哥的),仅居住在欧盟各国的摩洛哥人就多达280万(2014年数据),这些拥有摩洛哥血统的第一、二代移民自出生时就自动获得摩洛哥国籍,他们中有些球员虽曾在U17、U19等青少年级别代表居住国参赛,但或自问在人才济济的居住国很难赢得国家队稳定位置(如居住国为荷兰的齐耶赫Hakim Ziyech、出生在马德里居住国为西班牙的阿什拉夫.哈基米AchrafHakimi),或认为居住国国家队在世界杯上缺乏竞争力、甚至难以杀入决赛圈(如居住国为加拿大的门将布努Yassine Bounou),因此普遍乐于接受FRMF的征召。 顺便说,实际上不久前结束的冬奥会上,不少被非正式称为“归化运动员”的“洋面孔中国运动员”也不是“归化运动员”:中国法律允许父母一方为中国公民,在18岁成年前选择一次国籍(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),这些拥有中国公民父亲或母亲的海外运动员只是行使了其“选择中国国籍”的法定权力,其官方称呼是“选择中国国籍的运动员”。 还有些评论员认为,摩洛哥足球的胜利应归功于其较少的“含非量”:截止2022年7月,在欧洲五大联赛中效力的摩洛哥籍球员多达44人,其它联赛和二三级联赛中更多, 传统上的“非洲”概念有时仅指撒哈拉以南非洲,埃及和大马格里布(利比亚、摩洛哥、阿尔及利亚、突尼斯)五个阿拉伯国家并不包括在内,且由于西撒哈拉问题的矛盾,摩洛哥与非洲最大国际组织——非盟的关系有些微妙。尽管如此,不论历史、现实,摩洛哥都与包括撒哈拉南北的非洲文化血脉相连,也从未“自我放逐”于非洲之外,而该国与阿拉伯世界则始终保持极为密切的关连,此次是世界杯首次在阿拉伯国家举办,作为唯一跻身淘汰赛阶段的阿拉伯球队,摩洛哥队赢得卡塔尔等海湾国家一边倒支持,享受“准主场”待遇,不仅卡塔尔、沙特王室成员都在为该队加油,甚至“兵荒马乱”的黎巴嫩也发来贺电,有人戏称“世界杯上的摩洛哥队让阿拉伯世界的敌人也暂时站在同一阵营(指沙特王室和黎巴嫩互为死敌)”。 数据显示,在非洲俱乐部一级的比赛中,摩洛哥俱乐部累计获得24个冠军头衔(7个冠军杯冠军、1个优胜者杯冠军、两个联盟杯冠军、7个联合会杯冠军、5个超级杯冠军和两个亚非俱乐部冠军杯赛冠军),仅次于非洲足球运动开展历史最悠久的埃及(41个,许多为早期获得),在主要由本土球员参加的各级比赛中,摩洛哥队同样表现不凡,且单论足球“含非量”,摩洛哥“成色”并不多于其它非洲劲旅,将摩洛哥队的优异表现归结为“含非量低”,至少是不严肃和片面的。 且即便在海外联赛效力且拥有外国身份的球员,也未必不是摩洛哥“土产”:被公认“价值相当于小半支球队”的守门员布努虽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出生,却出道于摩洛哥本土球队卡萨布兰卡维达) 顺便说,一些舆论将摩洛哥移民充斥欧洲和“非洲非法移民及难民潮”混为一谈,认为在欧美的摩洛哥移民“普遍为生活所困”是错误的:摩洛哥是非洲经济较发达国家,移居海外的摩洛哥人绝大多数系合法移民,俗称“地中海难民”的非洲非法移民潮虽许多确实取道和欧洲近在咫尺的摩洛哥(西班牙一些飞地其实就在摩洛哥本土),但基本上都是利用摩洛哥为跳板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各国人。 2022年7月,在著名法国籍教练温格(Arsène Wenger)主持下,摩洛哥主办了国际足联人才发展计划研讨会(atelier duProgramme de Développement des Talents (TDS) de la FIFA),会上雷克贾阿主席将摩洛哥足球的“丰收”归功为“三大要素”:设施、人才、高素质的员工。 FRMF培训总监贾马尔(FathiDjamal)指出,摩洛哥拥有“众多的基础设施和完善的后勤手段”。2019年,摩洛哥建成了号称全球最先进的国家级足球青少年人才训练中心——穆罕默德六世足球学院(Mohammed VI Football Academy),该学院占地近30公顷,耗资7000多万美元,拥有世界顶级足球训练设施,且和“闭门圈养”打造一支精英国家队的卡塔尔阿斯拜尔学院(ASPIRE Dome)模式完全不同,穆罕默德六世足球学院培养人才的目的,是为各级联赛和校园足球、业余足球源源输出人才,摩洛哥拥有两级职业联赛(Botola Pro和Botola 2,各16队)和4级业余联赛(全国锦标赛16队,业余1联赛分南北两组共32队,业余2联赛分东北、西北、撒哈拉、中南四组共48队,地区联赛分12个组,队伍最多时近200支),孩拥有发达的校园足球、群众足球,新兴的女足运动也蓬勃发展(是阿拉伯地区首个女足联赛开办国),这些不同级别球队的球员,绝大多数来自穆罕默德六世足球学院,以及遍布12个大区的地区足球青训基地(构成“区域中心”le centre régional和“国家英才中心”le centre d’excellence national两级“英才中心”le centre d’excellence)。这些青训人才中绝大多数日后并不会走上职业足球道路,却能为摩洛哥足球“金字塔”提供坚实的塔基和雄厚的市场基础。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(Gianni Infantino)日前盛赞摩洛哥女足联赛“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票房”,其男子顶级职业联赛乃至国家队比赛的拥趸和市场可想而知,这些都是摩洛哥足球的源头活水。 国际足联技术总监、比利时人马滕斯早在今年夏天就预言了摩洛哥足球的巨大潜力,他指出“不仅设施,其为足球发展而开办的项目、管理人才的远见和高规格的训练质量都令人印象深刻”、“每个希望在足球运动中获得机会的青少年都能获得机会”。 专家们指出,“摩洛哥模式”最大的成功之处恰是不“闭门造车”,单纯集中全国精英打造一个“绝缘足球生物圈二号”,而是自下而上地培养各级足球比赛的青少年人才,甚至还培养教练员、技术科研人员、后勤管理人员和俱乐部行政管理人员。如今在摩洛哥各级国家队和顶级俱乐部队中,许多已是由本国团队担纲,甚至,穆罕默德六世足球学院成立不过3年,已代培了154个国家的足球技术、科研、后勤和管理人员。 由此可见,摩洛哥足球辉煌的根本,既不是子虚乌有的“反向归化”,更非其它非洲国家有过之无不及的足球“去非化”,而是摒弃急功近利,对本国足球土壤广泛、深入、科学、持之以恒的精耕细作。 摩洛哥当地媒体则在此次世界杯国家队击败西班牙队后指出,正是由于摩洛哥国家队在世界杯舞台上成绩的长期稳定,和本土足球市场的雄厚,才让摩洛哥足球人才避免如其它非洲国家那样被欧洲“收割”。事实上,在摩洛哥本土足球相对低迷的周期,同样有许多英才外流,如至今保持世界杯单届进球纪录的方丹(Just Fontaine)就出生于摩洛哥马拉喀什,曾代表法国国家队参加世界杯的索莱(Gerard Soler)和拉米(Adil Rami)等,都是在这样的周期流失的。 顺便说,摩洛哥虽然不大,却也绝非某些国内评论人口中的“弹丸小国”——这个北非国家人口总数近3700万,比6750万的法国、5907万的意大利要少一些,但已是人口不足1200万的比利时、人口刚过1700万的荷兰羡慕的对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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